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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仙人岛

第26章 仙人岛 (第2/2页)

石头顿时凌空飞起,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,不知飞了多远。王勉忽然想道:下方的景物,不知是什么样子;于是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,只见下面大海茫茫,无边无际。王勉吓坏了,连忙又闭上眼睛,可是身体已经和石头一起往下掉,扑通一声,像海鸥潜入水中,一下子就被海水淹没了。幸而他以前住在海边,稍微懂得一点游泳的技能。只听见有人拍着手掌说:“这一交摔得真美妙呀!”正在危急之中,有个女子伸手把他救到船上,口里还说:“吉利,吉利,秀才‘中湿’了!”王勉一看,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,长得十分艳丽。王勉从水里爬上船,冷得浑身颤抖,请求用火烤一烤。那姑娘说:“你跟我到家,一定给你想个办法。假如你称心如意了,可不要忘了我。”王勉说:“这是什么话呀!我是中原的才子,偶然弄得如此狼狈,现在能度过这个难关,我要以身报答。何止是不忘记呢!”姑娘划起双桨,小船快得像疾风催急雨,顷刻间已经靠近岸边。姑娘从舱里拿出刚才采摘的一束莲花,领着王勉一块走。
  
  走了大约半里路,进了一个村庄,看见一个朝南开的朱漆大门,进去以后,又经过好几道门,那姑娘先跑了进去。不一会儿,一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,大约四十来岁,他朝王勉拱手作揖,请他登上台阶,又命仆人取来衣帽鞋袜,给他换上。然后,询问王勉的家世。王勉说:“我并不是欺骗你,我这才子的名声人们还是知道的。崔真人非常思念我,把我请进天宫。可是我自料博取人间功名易如反掌,所以不愿隐居。”那男子站起来很恭敬地说:“这里叫仙人岛,是个远离人世的地方。我姓桓,名叫文若。祖祖辈辈住在这个幽静偏僻的地方,今天能够见到中原名士,实在是三生有幸。”于是热情地设宴款待王勉。说了一会闲话,他又对王勉说:“我有两个女儿,大的名叫芳云,已经十六岁了,至今还没找到一个好女婿。我想让她侍奉你这位高雅的书生,你看如何?”王勉心想一定是那位采莲的姑娘,于是站起来道谢。桓文若派人从邻近的乡亲里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。又看看左右,让他们叫女儿马上出来。不多久,闻到一阵浓烈的异香,十几个美女簇拥着芳云走出来,只见芳云长得娇媚动人,光彩夺目,好像一朵映日荷花。行过礼之后,芳云入席就座。一群美女侍立在两旁,那采莲姑娘也站在其中。
  
  敬过几遍酒以后,一个披着头发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,只有十多岁,长得姿容秀丽,体态轻盈,她笑嘻嘻地倚在芳云身边,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左右顾盼。桓文若说:“女孩子不在闺房里呆着,出来干什么?”又回头对王勉说:“她叫绿云,是我的小女儿。人挺聪明的,能够记住不少古书了。”于是叫她当着客人的面吟诗。绿云于是吟诵了三首竹枝词,声音清脆婉转,十分动听。吟诵完了,就让她坐在姐姐身边的角落里。桓文若接着对王勉说:“王郎是个天才,一定作过很多诗,可以让鄙人领教领教吗?”王勉立刻很大方地吟诵了一首近体诗,还左顾右盼,自以为谁也比不上自己。诗中有这么两句:“一身剩有须眉在,小饮能令块垒消。”邻座老人再三吟诵着,芳云低声对他说:“上句是说孙行者逃离火云洞,下句是说猪八戒路过子母河呀。”大家听了都拍手大笑。桓文若请王勉再念几首。王勉就吟诵一首水鸟诗:“潴头鸣格磔,……”忽然忘了下一句。刚一沉吟,芳云就把嘴巴凑近妹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个字,然后掩着嘴发笑。绿云告诉父亲:“姐姐给姐夫续出下句了。说:‘狗腚响弸巴。’”在座的人听了,又是一阵哄堂大笑。
  
  王勉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色。桓文若回顾芳云,狠狠地瞪了她一眼。王勉的脸色慢慢缓过来,桓文若又向他请教文章学问。王勉心想,这些世外之人肯定不懂八股文,于是炫耀自己的得冠之作,题目是“孝哉闵子骞”二句。破题是:“圣人赞大贤之孝……”才念了一句,绿云望着父亲说:“圣人是不称呼弟子的表字的,‘孝哉’一句,就是别人说的。”王勉一听,觉得十分扫兴。桓文若笑着说:“小孩子懂得什么!关键不在这里,我们只要评论文章吧。”王勉于是又念起来。每念几句,她们姐妹俩必定互相咬着耳朵小声说话,好像是在品评文章,可是嘀嘀咕咕的又听不真切。王勉背诵到得意之处,还夹杂着叙述考官的评语,有句评语是:“字字痛切。”绿云又告诉父亲:“姐姐说应该把‘切’字删去。”大家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。桓文若恐怕这句话言辞轻慢,也就不敢追问。王勉背诵完了,又叙述了主考官的总评,其中有一句是:“羯鼓一挝,则万花齐落。”芳云又捂着嘴对妹妹耳语了几句,两个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。绿云告诉父亲:“姐姐说,‘羯鼓应该是四挝。’”大家又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。绿云正要开口解释,芳云忍住笑斥责她说:“鬼丫头,你敢说出来,我就打死你!”大家十分疑惑,互相猜测,议论纷纷。绿云实在忍不住了,就说:“删去‘切’字,就成了‘字字痛’,‘痛’则‘不通’嘛。羯鼓敲了四遍,那声音就是‘不通又不通’啊。”大家一听,哈哈大笑。桓文若很生气地责备了绿云一番。然后站起来敬酒把盏,向王勉道歉。
  
  王勉先前以才名自夸,从来没把古往今来的人放在眼里;到这个时候,却神情沮丧,窘迫得一身是汗。桓文若想安慰他、讨他欢心,就说:“我恰好有一句话,请大家对个对子:‘王子身边,无有一点不似玉。’”大家还没来得及思索,绿云就应声而对:“黾翁头上,再着半夕即成龟。”芳云忍不住失声大笑,她呵着手在绿云腋下搔了好几下。绿云挣脱出来跑开了,又回头瞪着姐姐说:“这干你什么事!你一次又一次地骂他,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;怎么别人只骂了一句,你就不容许呢?”桓文若又呵斥她,她才嬉笑着走了。接着,邻座的几位老人也都告辞而去。
  
  丫鬟们引着王勉和芳云进了卧室,屋里的灯烛、屏风、床帐,一切陈设都十分精致齐备。又看见洞房里书架上插满了象牙标签,什么书都有。王勉随口给芳云出了几个难题,芳云一律对答如流。这时,王勉才望洋兴叹,不胜羞愧。芳云唤了一声“明珰”,只见那个采莲姑娘应声跑来,王勉这才知道她的名字。因为多次受到芳云的嘲弄,王勉担心她会瞧不起自己,幸而芳云说话虽然尖酸刻薄,但在房帏之中,夫妻间还是十分恩爱融洽。王勉生活闲适,无所事事,便又吟起诗来。芳云说:“我有一句忠告,不知你肯不肯接受?”王勉问:“什么话?”芳云说:“你从此以后不要再作诗,这也是掩盖自己短处的一个好办法。”王勉听了,万分惭愧,于是再也不写诗了。
  
  时间长了,王勉与明珰渐渐亲近起来。一天,他对芳云说:“明珰对我有救命之恩,希望能对她另眼相看。”芳云马上就答应了。每当两人在房里游戏时,王勉就叫明珰一起来玩,于是,王勉和明珰的感情更加深厚。他们时常眉目传情,以手示意。芳云有所觉察,多次责备王勉;王勉只是不厌其烦地极力为自己辩解。一天晚上,夫妻俩对坐饮酒,王勉认为寂寞,劝芳云把明珰叫来。芳云不答应。王勉说:“你无书不读,怎么就不记得‘独乐乐’那几句话呢?”芳云说:“我说你不通,现在更加证实了。你连断句都不知道吗?那几句应该这样念:‘独要,乃乐于人要;问乐,孰要乎?曰:不。’”王勉听了,只好一笑了之。
  
  一天,恰好芳云姐妹应邀到邻家女伴家里去,王勉趁此机会,连忙把明珰叫来,两人你欢我爱,十分缠绵。当天晚上,王勉觉得小腹有点疼痛;疼痛过后,生殖器缩了进去。王勉十分害怕,便告诉了芳云。芳云笑着说:“一定是明珰的恩情已经报答了!”王勉不敢隐瞒,只得如实说出来。芳云说:“这是你自作自受,实在没有解决的办法。既然不疼不痒,大可不必管它。”过了好几天,王勉的病也不见好转。他心里闷闷不乐。芳云明白他的心情,却故意不问候一声,只是凝视着他,眼波清澈,如同晨星一般明亮。王勉说:“你真可以说是‘胸中正,则眸子瞭焉。’”芳云笑着说:“你则可以说是‘胸中不正,则瞭子眸焉’。”原来,“没有”的“没”字,山东方言发音类似“眸”字,所以芳云借此来跟他开玩笑。王勉听了失声而笑,乘机哀求芳云为他治一治病。芳云说:“你不听我的劝告,以前未必不怀疑我是嫉妒。你不知道这丫头是不能亲近的。以前我实在是出于爱护你,而你却有如东风吹过马耳边,所以我才故意赌气不理你。没有办法,就给你治治吧。不过医生一定要审视患处。”于是把手伸进王勉的裤子里,口中念诵着:“黄鸟黄鸟,无止于楚!”王勉禁不住大笑起来,笑完之后,病也就好了。
  
  过了几个月,王勉因为家中父母年迈,儿子年幼,常常十分怀念,就把心事告诉了芳云。芳云说:“你要回去也不难,只是我们从此就没有再相会的日子了。”王勉不禁泪流满面,哀求芳云和他一起回去。芳云考虑再三之后才答应了。桓文若摆酒设宴为他俩饯行。绿云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,说:“姐姐你就要远别了,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。我担心你们到了大海的南边没有地方居住,就起早贪黑给你们造了一座房子,请你不要嫌它粗糙。”芳云拜谢了妹妹,然后接了过来。拿到眼前仔细一看,原来是用细草编制的楼阁,大的像橙子那么大,小的只有橘子那么大,约摸有二十多座,每一座的雕梁画栋,甚至檐瓦下的屋椽,都清清楚楚的可以数得出来;屋里的床铺、帷帐等用具,差不多有麻籽大小。王勉以为这不过是小孩的玩意儿,可是心里也暗暗佩服其做工的精巧。芳云对王勉说:“实话告诉你吧:我们都是生活在地上的仙人。因为和你前世有缘,所以能够陪伴你。我本来不想踏入人间,只是因为你有年老的父亲,所以不忍心违背你的意愿。等到父亲百年之后,我们还必须回来。”王勉恭恭敬敬地答应了。桓文若就问王勉:“是走陆路呢?还是坐船?”王勉认为海里风涛险恶,情愿走陆路。他们走出大门,只见车马已经在门前等着了。王勉拜别了岳父,上车启程。那车马走得飞快,一会儿就到了海边。王勉看见大海茫茫,正担心无路可走。芳云拿出一匹白绸子,向南抛去,白绸子立刻变成一道长堤,足有一丈多宽。车马瞬息之间已经驰过了长堤,那长堤也在身后逐渐收回来。
  
  他们过了海,来到一个潮水经过的地方,放眼望去,四面十分宽广平坦。芳云就叫停下车来,下车把篮子里的草扎模型取出来,和明珰等几个丫鬟一齐动手,按照一定方法布置好,转眼之间就变成一座巨大的住宅。他们一起走进院子,卸下行装,进屋一看,只见和仙人岛上的毫无差别,洞房里的摆设也一模一样。过时已是黄昏时分,大家也就住了下来。第二天早晨,芳云叫王免去把父母接来供养。王勉策马直奔故乡,到家一看,房子已经换了主人。向邻居一打听,才知道母亲和妻子都已经去世,只有年老的父亲尚在。儿子嗜好赌博,把田产都输光了,爷孙俩没有地方栖身,只好暂时在西村租了间房子住下。王勉刚回来时,还有求取功名的念头,难以忘怀;及至听到这些情况,十分沉痛,心想富贵纵然可以得到,但又与虚幻的花朵有什么两样。他催马到了西村,看见父亲衣着肮脏破旧,衰老得令人可怜。父子相见,都失声痛哭。王勉问那不孝的儿子在哪里,父亲说是去赌钱还没回来。王勉就用马车把父亲接了回去。芳云拜见了公公,烧好热水请公公沐浴,又送来绸缎做的衣服,让公公住在香气四溢的房子里。又把公公的几位老朋友请来,陪他喝酒聊天,那奉侍和享受超过了官宦人家。一天,王勉的儿子找到这里来了。王勉拒不见他,也不让他进门,只给了他二十两银子,让人捎话给他说:“可以用这笔钱去娶个媳妇,好好过日子。假如再来的话,就立刻用鞭子打死!”儿子哭着走了。
  
  王勉自从回来以后,不大和人往来;但是偶然有老朋友来了,一定热情款待,还要留他们住几天,比起以前来态度谦逊得多了。特别是有个叫黄子介的,从前和王勉是同学,也是名士中坎坷命蹇的人,王勉留他住了很长时间,时常和他密谈,还送给他很丰厚的礼物。过了三四年,王勉的父亲去世了,王勉花了很多银子为父亲卜择墓地,尽哀尽礼地把他安葬了。这时他的儿子已经娶了媳妇,儿媳妇对丈夫管得很严,儿子也很少去赌博了;举行葬礼的那天,儿媳妇才初次见公婆。芳云一见她,就称赞她能够操持家业,给了她三百两银子去购置田产。第二天,黄子介和王勉的儿子一同去看望他们,可是房子已经无影无踪,人也不知去向了。
  
  异史氏说:“有绝世美人的处所,即使是在地狱中,人们尚且会去追求,何况是有无穷享受的地方呢?如果地仙允许携带美人,恐怕皇帝的宫阙之下连一个官员都没有了。为人轻薄而有损于官运,道理本来应该这样,难道仙人就不忌讳这个吗?而那妇人的嘴巴,又是多么不留情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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